作者 | 阿森、Twone、Wingo、K
審閱 | Lauran
排版 |Wingo
預計閱讀時間|21min
💡 數字永生在這一場技術革命得到了越來越多的討論,各類技術的領袖們都在尋找另一種的長生不老丸,而 DeSci(去中心化科學研究)領域的標杆性項目 VitaDAO 打著「永生敘事」的旗號,沿襲了超人類主義的終極增強敘事。
本文嘗試對 VitaDAO 做出一些回應,從人文思想、科技哲學的角度論述 Why Humans Must Die,我們也希望在人類越來越強大的控物能力和微弱的自控能力之間找到一種平衡。
頭頂星空和人類的道德法則:從 Vita DAO 說開來 ——Twone#
當我們談論長壽時,我們在談論什麼?
人類的好奇心是永無止境的。正如永遠不願意停下探索自身極限和宇宙邊界的腳步,一代又一代的人們總是想要透過各種技術、手段來延長壽命,讓渺小的肉身,在浩瀚的宇宙中得以生存多一秒。
人類是速朽的,但是他們向往著永恆。
在久遠的古代,權傾朝野的帝王向往著修建浩大陵墓、東渡尋找長生秘籍、密煉仙丹等方式來通往長生;古埃及將人的肉體製作成一具具木乃伊,灑滿香料使其不朽不壞,從而歷經時間的流逝;現代醫學的誕生,極大程度上延長了人類的平均壽命和健康程度,多數人不是死於痢疾、天花和傷風,而是在一次次身體細胞新陳代謝中,長出腫瘤,患上癌症。而如今,隨著 crypto 世界的到來,新的組織方式也在試圖以更為激進的方式,尋求人類永生的秘訣。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 Vita DAO。Vita DAO 是一個以生物技術和醫療為重點的去中心化自治組織,它的工作重點包括資助生物技術項目、促進科學研究、推動醫療創新和加速技術轉化。它鼓勵成員提出創新的項目提案,並透過投票和評估過程來決定是否資助該項目。透過這種方式,Vita DAO 旨在為生物技術創新提供資金和支持,並促進生物醫學領域的發展。
然而,它在生物倫理組方面存在著規則缺失的挑戰和批評。批評者提出的主要觀點之一是,Vita DAO 的治理結構中缺乏清晰的規則和準則。 生物倫理涉及與生物研究、醫學實踐和生物技術發展相關的倫理考量和原則。這些考量包括知情同意、隱私、數據保護、對個體或社區潛在傷害以及生物技術的廣泛社會和環境影響等問題。
在沒有明確規則和準則的情況下,Vita DAO 可能在確保其資助和支持的項目遵守嚴格的倫理標準方面面臨困難。這引發了對不道德或有爭議研究獲得資金和支持的擔憂,可能對個人、社會和 Vita DAO 自身的聲譽產生負面影響。
另外,** 缺乏關於生物倫理的明確指南可能導致 Vita DAO 內部決策過程的不一致性。** 沒有透明且健全的框架來評估和決策與生物倫理相關的問題。到底要怎樣邁出那一步?每一步都將是行走在荊棘、看不見的沼澤和黑色霧氣裡。
人類如果不死:我們所擁有的世界將不再存在 ——Twone#
Meta 在播客中曾提及這樣一種觀點:** 自然界中的所有東西,會以某種方式被分解成為新生命體的養分,以此為繼,生命才能在一次次的死亡和新生中,迎來不斷迭代和再循環。死亡並不是一個 bug,而是一種特性。** 人類害怕死亡,只是因為這是從個體的角度出發去看待死亡這件事情。
從生命的有限性層面上說,追尋永生一定程度上低估了生命系統的複雜性。人類的生命系統極其複雜,涉及到遺傳、細胞、器官和各種生物過程。雖然科學和醫學的進步使得我們能夠延長壽命和改善健康,但要實現真正的永生需要解決更加複雜的問題。
在數字世界中追求永生,同樣面臨著困境:** 數字化的個體不同於真實的存在,它的持久性和連續性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技術基礎的建設。** 儘管區塊鏈等技術可以確保數據的不可篡改和持久性存儲,但考慮到數據的可持續性問題,數字永生需要依賴於持續的數據存儲和維護,包括存儲空間、數據傳輸和加密算法等方面的支持。長期的數據存儲和維護可能面臨技術和成本上的挑戰。
同樣的,當我們談論數字永生,不可避免的會需要談到數據的安全性。在這樣的一個龐大的黑暗森林體系裡,個人數據和隱私的長期存儲和管理是重中之重。也許誰都不會希望自己的數字 ID 被賣給某個遊戲公司,用於充當裡面的 NPC?
隨著技術的不斷發展和數據泄露的風險增加,確保數字永生過程中的隱私和安全性仍然是一個複雜而重要的問題。即使我們目前可以實現一定程度上的鏈上儲存、鏈上讀取,但是未來伴隨著技術發展,目前級別的數據加密一定會遭到挑戰。如果數字人被竊取、被濫用,而作為自然人的本體已經肉身消亡或在某個營養艙裡沉眠,那麼該如何面對這樣的風險?
對永生的追求其實是對死亡的迴避 —— 阿森#
人的一生中,如果有什麼是 100% 確定會發生的話,人終有一死絕對會佔據其中之一。現存世界很多事物產生和發展的底層基礎其實都是建立在人終究會有一死這個前提。這個可以看作是人類的元規則。如果人類永生了,世界的元規則改變了,對於整個人類的生存思考和社會將是一場巨大的顛覆。
人類擁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和個體存在的欲望。這種對生的欲望使得我們對死亡產生恐懼和拒絕。我們害怕失去自己的存在,害怕面對未知的死亡之境。因此,當我們談論長生不老時,實際上是試圖擺脫死亡這一客觀存在的束縛,是在拒絕接受人終會死亡這個事實,企圖去追求永生的可能性。
因此在談論長生不老這個問題甚至如何達到長生不老前,不如讓我們真實的面對這個人類既定的終局 —— 死亡。
從社會文化和宗教層來看,對於死亡的認知和理解中都有所不同。
在中國文化中,死亡通常是被視為一個敏感和禁忌的話題。傳統觀念中,談論死亡被認為會招來厄運或不吉利。因此,許多人在日常生活中避免談論死亡,尤其是在公共場合。這使得人們對死亡產生了更深的恐懼。
相比之下,其他文化中人們與死亡的關係更加緊密。
如 ** 墨西哥,** 墨西哥是以色彩斑斕的亡靈節而聞名的國家。在亡靈節期間,人們會舉行盛大的慶祝活動,紀念和懷念已故的親人。墨西哥人對死亡有著獨特的態度,將其視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在宗教領域,談論死亡是一個常見且重要的話題。不同宗教對死亡有著各自的觀念、信仰和儀式,這些都可以提供一種對死亡的理解和應對方式。
基督教:基督教相信死後有永生,人的靈魂會進入天堂或地獄。教徒們通常會透過祈禱、禮拜和聖經的教導來面對死亡,並尋求上帝的安慰和指引。
伊斯蘭教:伊斯蘭教認為死亡是人類生命中的過渡,靈魂會進入墓地並接受審判。信徒們相信阿拉(上帝)對一切都有安排,透過遵守伊斯蘭教義和祈禱來準備面對死亡。
佛教:佛教教義中有著重要的生死觀。佛教認為死亡是一個必然的過程,靈魂會在死後轉世輪回。佛教徒透過修行、冥想和領悟無常和無我等教義來面對死亡。
印度教:印度教相信靈魂是不滅的,死亡只是身體的變化,而非結束。他們相信靈魂會在不同的生命形式中轉世,直到最終與至高神融合。信徒們透過儀式、祈禱和履行社會責任來準備迎接死亡。
這些宗教的信徒透過祈禱、儀式和信仰的實踐來面對死亡,並尋求安慰、指引和靈性的力量。
對於個體而言,當我們談論死亡的時候,其實是對人類生命的思考,作為生命有限的生物,人如何度過這一生。面對死亡的態度也決定了一個人的人生價值觀。
反觀我們所處的社會,尤其在中國,死亡教育少之又少。在海外,瑞士的哲學家和社會學家 Bernard Crettaz 於 2004 年發起的一項實驗 —— 死亡咖啡館(Death Café)。這是一個特殊的社交聚會活動,旨在提供一個開放和安全的環境,讓人們可以自由地討論有關死亡、臨終關懷和生命意義的話題。我們可以學習這一形式,透過死亡探討,幫助我們可以了解死亡和對死亡的感受和經歷,或是如何面對臨終以及對逝者的尊重和紀念,從而減少對死亡的恐懼和焦慮。
如果跳脫出個體,從一個更加宏觀視角去看待死亡
從人類文明角度看,回望人類發展史,在千年歷史上,文明的出現和文明的消亡,反覆出現,一個文明的誕生之後,總有另外一個新的文明誕生,新的文明推動了人類社會又向前發展。
從地球視角來看,生命的意義就在於消亡過後的新生。如果沒有死亡,那麼新的事物不會出現。人類在地球生存了這麼久,創造了無數新的事物,而人類本身自帶的一些弱點,無論是身體機能本身的,還人性心靈上的,還是人類社會制度上的,一直處於停滯不前狀態。** 而當下這個時代,crypto 行業的發展,在組織、制度上的探索也許會顛覆現行世界規則;AI 行業以及具身發展為人類本身自帶的脆弱性提供了改變的可能。** 或許未來某一天,人類可能不再需要肉身。而真的那一天到來的時候,當時的 “人類”,也許早已不是現在曾經的原始人類。這其實就是另外一種新生,另外一種文明的誕生。
太陽落下之後,才會迎來新的日出;枯葉掉落之後,才會長出新葉,Why humans must die? cos this earth needs new civilization。從這個角度去理解我們現在人類終將面對的現實,也許能帶來一絲慰藉,而處於正在朝向那個節點的我們,能做的大概只能盡情享受當下,享受這個生命的過程。
我寧願做一個賽博格,而不是數字永生 ——Wingo#
1927 年,朱利安・赫胥黎在作品《無啟示錄的宗教》提到了超人主義。
1989 年,未來學家 FM-2030 提出 **“超人類主義”** 一詞,並成為該思想的主要提倡者。
1960 年,Manfred E.Clynes 和 Nathan S.Kline 提出 **“生化人”** 的概念,即人工強化和改造生理功能的人類。
1985 年的 **《賽博格的宣言》,關於賽博格(cyborg)的論述,也構成了後人類主義 ** 的重要一維,從反對性別本質主義的角度出發,描述了技術何以對女性主義的性別認知有所推進。
20 世紀 90 年代,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和人工智能技術的進步,後人類主義思想開始興起並影響公眾。
福柯代表的 **“哲學後人類主義 **”,即在對文藝復興的人文主義進行反思的基礎上嘗試去解構關於 “人” 的話語。
1946 到 1953 年以格雷戈里・貝特森等為代表的控制論(cybernetics)**“行動者 — 網絡理論”** 的社會學家布魯諾・拉圖爾(Bruno Latour)不斷進行討論著這些後人類主義理論,探討人工智能與意識上傳可能帶來的後人類未來。
21 世紀初,基因編輯、神經技術等生物科技的飛速發展,為後人類主義和超人類主義提供了可能的技術路徑。兩種思想的影響進一步擴大。馬斯克的 Neuralink 的腦機接口設計的所謂賽博格未來Neuralink 將能夠更好地保護和增強人腦,並為人類創造一個良序的未來(a well-aligned future)。
在馬斯克看來,所謂 “良序未來”,是 “最終我們可以實現一套完整的腦機接口…… 我們可以實現與人工智能的共生。這在文明層面上非常重要。即使在良性人工智能(benign AI)場景中,我們也會落後。借助高帶寬的腦機接口,我們可以與人工智能攜手同行,並擁有與之融合的選項”。
而超人主義與後人類主義的區別在於
1、對人類概念的看法不同:超人類主義則認為人類將使用技術提高能力,成為 “超級人類” 或 “人類 2.0”。
後人類主義質疑傳統的 “人” 的概念,認為人類將透過技術進化成為 “後人類”。
2、對人工智能的看法不同:超人類主義則主張人工智能應輔助人類,而人類應該保留自主控制權和主導地位。
後人類主義傾向於人工智能和人類意識最終與人類融合。
為什麼我們要反對長生不老,因為我們可以看到科技史,思想史永遠都是舊的人死去,新的人出生,我們不斷地做人類文明的接力,庫恩所講的將科學革命的本質歸納為 “範式轉移”,“範式轉移” 起初是具有一個範式和致力於解謎的常規科學;隨後,是嚴重的反常,引發危機;最終,由於新範式的誕生,危機得以平息,科學重新進入了常規科學時期。科學的發展,並非知識的直線積累,是新舊範式的更替,革命是新範式即將產生的前奏。
** 範式轉移也主要靠的就是 —— 維護舊秩序的人年紀大了都死了,改變是天經地義的。** 這也是區塊鏈革命所追求的密碼朋克精神互聯網革命精神,我們用技術要革上一代人的命,但我們又好像在用數字永生去封鎖了其他人革我們的命的可能性,
為什麼要講我們要後人類主義,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純潔性可言,我們都是複雜性的存在;我們對於人身份的東西會更加清晰:因為我們都是一個個混血民族,我們去看我們的基因,我們都是混雜了各種血統,我們不代表哪個單一文化,我們是世界文化的繼承者,我們也在互聯網時代裡雜糅了中西方的複雜性;
激進地想到,我們不希望把人和人工智能對立起來,我們是否可以互相融合;因為我們知道一旦有身份的對立感,會造成很多的矛盾和衝突,而回到道教的混沌,我們自古就追求天人合一,自然我們也將順應自然規律成為人機 / AI 合一,也許我們現在也是一種人機合一的狀態,我們與手機與互聯網,都是緊密連接,而即將與 MR 虛擬世界再一次人機合一,我們早就習慣了人機合一,未來我們也將與人工智能一起開拓充滿想像和混沌的世界,在中國神話中,混沌並不是邪惡的形象,而是充滿潛力的,仁慈的,是所有創造的終極力量和來源。我們從混沌裡誕生,也從混沌裡消滅,不斷輪回,不斷傳遞火焰,生生不息,直到湮滅。
DeSci,永生迷思,加密思想史 ——k#
** 區塊鏈起源於 20 世紀 90 年代的加密朋克,是一場技術和政治的反文化運動。在思想史的脈絡上,它承接了技術增強現實的超人類主義者們對社會秩序的美好願景。** 這一切要從 18 世紀以理性、科學和自由主義為核心價值觀的「啟蒙運動」說起。當科學革命推翻了宗教統治,其中一個重要的結果就是「上帝已死」觀念的盛行。這一顛覆引發了人們對科學的朝拜。社會進入到應用理性的高度追求之中,對技術增強的空前樂觀,讓人類產生了對自身命運的掌控欲,從而走向了「定向進化」的迷思裡,超人類主義(Transhumanism)由此而生。
博斯特羅姆在其文章《超人類主義價值觀》中指出,** 超人類主義者希望透過科學、技術等手段重塑人性,將人類提升為擁有更強大能力的後人類。** 他們認為,透過基因工程、納米技術和強大的算力等手段,人類可以加速並指導進化過程。他們設想的後人類將擁有超乎尋常的能力,如心靈感應和預知力,並能夠殖民其他星球。這種對科學與技術的追求以及對人類進化的控制願景逐漸形成了一種類宗教的信仰。
** 俄羅斯宇宙主義運動(Russian cosmism)** 的思想曾為超人類思想提供了許多養分:費多羅夫將人類的技術復興視為開明人類的共同任務,背後隱含了基督教神學中的救世主情結。他們設想一個完美的宇宙,人類透過合理化物質世界和征服太空來實現宇宙的完善與救贖。維爾納斯基則提出了智慧圈(Noosphere)的概念,將地球上的思想連接起來以創造一個不斷進化的智能,而這需要借助良好的社會制度來協調人類。
因此超人類主義者渴求一種新的政治秩序,以取代舊有的國家競爭模式。他們預測,科學技術的指數級進步將創造出一個全球化的互聯網、媒體、教育體系、語言和文化,從而構建起一個 ** 被德・加里斯稱為 “Globa” 的新秩序。這種新秩序將帶來社會的和諧與繁榮,擺脫戰爭、武器貿易、無知和貧困,達到一種完美的人類協調。** 超人類主義的想像對社會秩序產生了深遠影響,從而感染了當時的眾多密碼學愛好者,讓他們產生將束之高閣、被禁錮於情報部門的密碼學知識開放於公眾的念頭,催生出了影響力廣泛的「加密朋克」運動。該運動以反對集權、追求個體自由和隱私保護為核心,試圖在密碼學的發展中促進人類智慧的發展。
加密朋克思想孕育了區塊鏈,並延伸至對具體場景的應用。其中,DeSci(去中心化科學研究)運動就是來勢洶洶的行業亮點。作為該領域的標杆性項目,VitaDAO 打著「永生敘事」的旗號,沿襲了超人類主義的終極增強敘事。VitaDAO 自出現開始,就捕獲了眾多加密領域的行業領袖們的青睞,Vitalik 為其投資和大量宣傳,Balaji 也對超人類主義思想頗有贊同。VitaDAO 的誕生,不僅接過了前人的接力棒,還結合了眾多現代超人類主義者的思想。該思潮的追隨者奧布里・德・格雷,就是 VitaDAO 最著名的支持者之一。
這位大名鼎鼎的長壽學家透過生物技術對抗衰老,塑造了關於死亡和永生的新敘事。** 他認為死亡是一種無序,需要用有序的方法來取代傳統的衰老觀念。** 德・格雷的方法包括基因工程、增強蛋白質端粒酶以及基因操縱等生物技術方法。他認為死亡是一個攻擊我們身心的敵人,可以透過生物技術來戰勝。根據他的敘述,衰老是由染色體突變、細胞內外的有害聚集物、細胞老化和幹細胞枯竭等原因導致的。他認為長壽研究被文化和心理上對死亡的心理慣性所阻礙。
奧布里・德・格雷曾多次公開為 VitaDAO 站台:他不僅在 VitaDAO 啟動時,聯合 Vitalik 在 Bankless 頻道上宣揚 crypto x longevity 的意義,後期還積極地在各個 DeSci 活動中露面分享。而 VitaDAO 相應也追隨了奧布里・德・格雷的 **「永生敘事」,認為對死亡的恐懼是一種需要被克服的文化遺毒 **。在黑山的 zuzalu 營中,發起人 Vitalik 將 VitaDAO 作為主要的機構合辦方,把 DeSci 歸為三大營地主題之一。在由 VitaDAO 組織、為區塊鏈從業者宣傳 longevity 的主題周上,有來自於心理學、哲學的大量內容來向非生物科學人士科普如何將死亡視為一個可以戰勝的敵人,用對技術的信心來抵抗人類的終局。
超人類主義哲學家追求的神是賦予後人類存在的神,** 他們試圖透過掌控和控制來體現超人(Übermensch)的理念,而不是幫助人類。** 這種追求體現了一種超越傳統宗教觀念的超人類主義信仰。透過對科學的新宗教式追求、對人類進化的控制願景以及對社會秩序的想像,我們可以看到啟蒙運動對超人類主義乃至於加密朋克運動的形成產生了重要的影響。這些思想在不同層面上反映了人類對超越與永生的渴望,以及對技術進步和社會變革的追求。
後現代理論家韓炳哲曾指出,宗教信仰作為一種塔納托斯技術(Thanatotechnik),曾經可以讓人逃避死亡恐懼。然而「上帝已死」的啟蒙之後,人們失去了信仰無處可逃,世界正經歷去敘事化(Entnarrativisierung)過程,揭示了人類生活的赤裸狀態(nackt)。在科學至上的後現代,健康就成為了新神。生命變為生存,對健康的狂熱追求導致矛盾,帶來疾病和僵死。
VitaDAO 主創們在 zuzalu 的主題周上,問觀眾們是否願意 “長生不死”,全場紛紛積極舉手。Vitalik 則矯正到,是否應該將生命質量放置於這個問題之中,改問大家願意活力地擁抱有限生命,還是衰敗地完成無限永生?一時,聽眾們的答案開始產生差異。如果我們追求的是極致健康、極致壽命、極致無限,那我們實則在機械化我們的生命本質。健康絕對化失去美感,生命變成歇斯底里的生存形式。
到底什麼是死亡?什麼是生命?海德格爾認為,死亡引發了對本真自我存在的渴望。它的意義不僅是生命的終結,而更多地代表深淵(Abgrund)和神秘(Geheimnis)的否定性。死亡在存在者的境域中發揮作用,喚起人們對遼闊深淵的理解和把握。人的出生到死亡,是下潛到潛意識而後上升到超意識的旅程,是 “我是” 與 “神” 之間的循環。而現代人對生的執念和對死的逃避,恰好展現出這個時代無限擴張的個人主義,一種強烈的 “我是”。神話學家坎貝爾曾說:“人類千萬年的歷史滾滾流逝,顯示了整個循環永遠和諧的形式,人類只從中看到了變遷與死亡,而神祇看到了不變的形式和沒有終結的宇宙。” 生與死本為一體,是萬物生滅中的環節。小我的生生死死,是大我的新陳代謝。自我意識的空前膨脹,如同一雙緊握的手。但放下我執,是否才是進入遼闊的開始呢?